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最初的互联网江湖,就在BBS里。
近日,网友访问天涯社区时,已经无法打开。天涯社区的官方微博,虽然仍在灌水发新闻,但其关于自家的最新消息,仍然停留在4月1日。
无论是技术升级,还是准备关站走人,天涯的没落,注定无法挽回。
然而回顾那个时代,会发现我们如今的很多潮流文化,都是他们玩剩下的。
如果说如今的95、00后的网上青春在微博、小红书度过,那么70、80后们的青春,则在天涯社区、猫扑、西祠胡同等BBS论坛上得以承载。
01
互联网初代网红
天涯社区创立于1999年,以「全球华人网上家园」为愿景,致力于打造最具影响力的全球华人内容创作和知识分享社交平台。
相比猫扑依托于新浪、西祀胡同由一个青年教师创立,天涯社区可以说是高举高打。
刚成立时,天涯社区注册资本就高达9300万元。要知道,同年成立的阿里巴巴,注册资本才800万。
到2003年时,天涯就已经有了300万注册用户,日访问量在2000万左右。当时中文互联网网民只有7950万人,也就是四分之一的人每天会逛一次天涯社区。
2005年7月,天涯社区获得IDG资本、清科创投、大唐发控的数百万美元A轮融资。不久后,清科创投、联想控股、Google、君联资本又发起了数千万美元的B轮融资,其中谷歌更是出资100万美元认购了天涯控股6.67%的股份。
到2007年时,天涯社区注册用户突破2000万的时候,天涯给了自己一个身份:全球最大的中文互联网社区。
以如今天涯社区的处境来看,这个title听起来有些夸张。但是,在很多古典互联网网友眼里,天涯给自己戴的这个帽子,并不高。
当年天涯可是和百度、谷歌混一起的,有顺口溜为证:外事问谷歌,内事问百度,房事问天涯。
曾经天涯涌现一批批热门的网络热词,「神马都是浮云」、「不造」、「李刚,你妈妈叫你回家吃饭」等等,至今仍然让人津津乐道。
当然了,八卦房事只是天涯的一个侧面,天涯更吸引人关注的,是因为两点:
- 一是,它发挥了网络影响现实的力量;
- 二来,它是现象级网络文学的土壤。
先来说第一点。
2004年,有人在天涯发布一条名为《两所乡村小学和一个支教者》的帖子,迅速引发大量关注,仅3天时间,跟帖量就超过了300万。
注意!是跟帖量,不是浏览量。
因为这个帖子巨大的影响力,甚至惊动了CCTV的记者采访帖子中放弃读研、选择去贵州山区支教的徐本禹。
与此同时,大量网友也纷纷伸出援助之手,使当地教育条件迅速得到改善,帖子里提及的为民小学被迁出山洞,搬进了新校舍,在校学生也由原来的不足100人增加到250多人。
天涯社区使大众第一次认识到了网络影响现实的力量。此后,诸如引发全国关注的「三聚氰胺」事件、唐骏学历造假、小月月事件都是从天涯爆出。
再来看现象级网络文学的土壤。
2002年,一个叫「慕容雪村」的ID,开始在天涯论坛连载小说。小说名字起得相当文艺,叫《成都,今夜请将我遗忘》。
小说很受欢迎,发布短短几天,阅读量就超过了20万。在那个中国网民加起来才5800万的年代,称得上是一部现象级作品。
火了之后,天涯网友开始跟风克隆该长篇,题目一律是《XX,今夜请把我XX》,前一个XX特指城市名,后一个XX是某个八十年代色彩浓厚的动词。
2003年,内蒙古人民出版社首次出版发行了《成都,今夜请将我遗忘》的印刷版。这应该是我国互联网历史上最早将网络小说出版发行的作品之一。
而在2006年和2007年,根据小说改编的电视剧《都是爱情惹的祸》以及电影《请将我遗忘》,也分别先后登上荧屏。
不仅慕容雪村,有了这个成功先例后,越来越多的人在天涯更新自己的作品。比如说2005年12月,以「天下霸唱」作为笔名的张牧野,就开始在天涯社区的莲蓬鬼话版块发表《鬼吹灯》小说。
再比如畅销书《明朝那些事》和《滚蛋吧,肿瘤君》等即便是00后也耳熟能详的作品,均来源于天涯社区。
另外,《武林外传》的编剧宁财神,以及芙蓉姐姐等中国初代网红,正是从天涯崛起。
其实,不只是天涯社区,像猫扑、西祀胡同等BBS,也是当时潮流文化的发源地。
02
集体爆红,集体折戟
在进入21世纪的最后三年,除了天涯社区外,其他著名的BBS论坛也相继成立。
1997年,猫扑成立。这个日后成为中国互联网流行文化的发源地之一的BBS,主要以猫扑大杂烩和猫扑贴贴两个产品为主。
最早,猫扑作为一个游戏网站,以讨论游戏、电视剧等娱乐内容为主。因为这种天然吃瓜的娱乐属性,让猫扑成为了网络流行文化的发源地之一。
「233333」表情符号、「很黄很暴力」、「不要迷恋哥,哥只是个传说……」、人肉搜索、BT/YY精神、恶搞文化、叫兽易小星,甚至如今京东创始人刘强东老婆,都是来源于猫扑。
2009年12月,章泽天手持一杯奶茶的照片被传上猫扑网,走红网络。可以说没有「奶茶妹妹」在猫扑上走红,就没有今天作为刘强东夫人的章泽天。
不仅章泽天,猫扑还是「马甲之父」&「灌水之父」的发源地。
一个叫「飞翔的荷兰人」的ID,曾经是赵薇的「死忠粉」。当年《还珠格格》火得不行,大家都在猫扑上讨论这部电视剧。
但是这个飞翔的荷兰人看到有人说赵薇演技不行、长得不好看等缺点,这个「荷兰人」就会提键盘上马,加入骂战。因为嘴臭,荷兰人得罪了不少人,被猫扑封杀。
然而追星族是封不完的,猫扑封杀一个号,荷兰人就重新换一个马甲上场。此人注册了大量ID来灌水,最后迫使猫扑开发出一套用户积分管理系统MopPower,才得以遏止。
如此看来,如今水军、灌水这些操作,其实在十多年前就已经被老一代冲浪选手玩过了。
1998年初春,另一个此后名满天下的BBS西祀胡同,在计算机老师刘琥(网名响马)利用业余时间捣鼓了一番后,悄然成立。
响马将南京的西祠堂巷和北京的胡同两相调和,听起来「不南不北」,但又充满市井气。
作为华语地区第一个综合性社区网站,西祠即首创「自由开版、自主管理」的开放式运营模式,这让西祀胡同成为了中文互联网最大的三家综合类BBS之一。
2000年初西祠胡同在全球的排名达到100多名,用户超百万。当时人称:南天涯北猫扑,西祠胡同榕树下。
由于无力支撑昂贵的运营费用,响马在2000年2月22日,以200万人民币的价格,将其卖给了旅游网站艺龙(当时还叫做e龙)。
西祀胡同首开全国BBS收费先河,仅仅到2003年时,盈利就有数百万。2005年的西祠员工不超过20人,但注册用户却已达到900万人,其中收费VIP用户超过1%。
西祀胡同被誉为真理标准讨论文章的发源地。当年南方都市报的著名报道《被收容者孙志刚之死》(现在已经是很多高校新闻写作课程的范例),最早就是从西祠胡同传出,被记者发现,并由南方都市报跟进。
2008年西祠开启商业化探索之路,上线花嫁频道,聚合各个板的婚庆信息,成为O2O的鼻祖。当时,江苏地区一半的婚庆订单都是在西祠婚博会上成交。
然而,最终西祀胡同还是没逃过没落的命运。2022年,西祀胡同被以1元的价格挂牌出售。
猫扑的结局也类似,2021年4月,「猫扑网」发布公告,宣布关闭发帖功能。
如今,轮到天涯社区了。
03
何以成败?
天涯社区们的成功,和PC互联网的发展密切相关。用专业的术语来说,就是BBS其实Web1时代的产物。
在互联网发展早期,无论是拥有电脑,还是拥有操作电脑、上网发帖的人数,都是少数人。这些少数精英,成为了互联网的拓荒者。而BBS这样的PC产物下产品形态,正好和这群人相契合。
2000年以后,随着网吧兴起,虽然网民群体逐渐扩大化和年轻化,但是网络的普及率还是不行。
直到2010年,移动互联网崛起,人手一个手机的趋势发展,推特、微博等更适合移动互联网形态的内容承载工具崛起,逐渐代替BBS和Blog们。
这从数据很容易看出:根据CNNIC的数据显示,2009年是BBS社区由盛转衰的节点,其使用率首次出现下降(为30.7%,2009年为30.5%)
天涯社区们的失败,可以说是大势所趋。
如若转载,请注明出处:https://www.52mingliang.com/28919.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