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河上游有个杨家庄,是个几百户人家的大镇,镇子西头儿有位姓杨的老员外,是当地有名的大财主,别看杨员外家越万贯,骡马成群,却膝下无子,是个老绝户头,杨员外为这事伤透了脑筋,整天上庙烧香,磕头、栓娃了都不管用,这一年,杨员外已五十出头儿,老伴儿张氏也四十有八,已到不孕之年。生儿子根本没指望了谁知,却身怀有孕,转年生了个白胖的大小子。老员外乐坏了,给这棵独苗取名继宗。
转眼继宗十八岁了,却还从来没离开过父母一步,老两口儿眼珠子似的看着他,生怕他有个三长两短。离杨家庄八里有个老爷庙,这庙依山傍水,建在一个古洞旁边。传说古洞里住着白蛇娘娘,经常显灵,普救众生,所以方圆百八十的人都到那里烧香许愿。
这年四月初三,正是老爷庙庙会,杨继宗想去赶会看看热闹,老两口儿不放心,说啥也不让他去。继宗在家闹开了,不吃不喝,一天水米没沾牙,老员外怕儿子急出病来,只好让老管家带着他去赶会,一再叮嘱管家看好继宗,早去早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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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继宗来到老爷庙,此时庙内香烟缭绕,钟鼓齐鸣,烧香许愿的善男信女们拥挤不动,寺外赶会的人山人海,踩高跷的,舞狮子的、扭秧歌的,唱大戏的,排出一里地远还看不见首尾,继宗第一次出门,哪见过这场面?看啥都新鲜,寺里寺外地转开了。
转眼天过晌年,日头西斜。老管家见天色不早,便劝他回去,哪知继宗正在兴头上,还没玩够,说也不走,劝急了,他趁老管家没注意,一头钻进了庙旁的山洞里。
洞子里黑咕隆咚,高低不平,继宗贴着石砬,深一脚,浅一地往前走,越走,洞子越宽敞,走着走着,前面出现了小桥,桥下泉水淙淙,他捧了一捧清泉,顿觉清凉解渴。走过小桥,眼前一片光亮,原来是座庄园,青堂瓦含,画柱雕梁,十分壮观。
继宗走进庄园转了一圈儿,见院子拐角处有个花园,一座绣楼座落其间,他悄悄走进绣楼,屋里没人,房中有张小桌,桌上摆着两盘果子,继宗一天没吃东西了,肚子里早就饿了,伸手抓过果子,一阵风卷残云,两盘果子都吃光了。他刚想返身出来,忽听门外传来脚步声,他心里一惊,唯恐被人当抓住。正急得不知往哪儿躲好,忽然看见房内有张大床,便一头钻了进去
随着一阵脚步声,屋里进来一个姑娘,手里拿着两颗宝球,一边走,一边玩儿。一不小心,宝珠掉在地上,滚到了床下,站娘开床帘儿,见床下藏着一个小伙儿,不由倒退两步,惊问道:
“你是谁?为何藏在我床下!
杨继宗见已被发现,只得硬着头皮从床下爬出。抬头一看,只见眼前站着一位身穿水袖长衫、褐色罗裙的艳丽佳人,十七、八岁,粉面桃腮,眉如抹黛,一对杏眼正滴溜溜地在自己身上转来转去。他不由得低下头来,呐呐地说:“小生姓杨继宗,家住杨家庄,今日到老爷庙赶会,只因贪玩误入小姐间房,请小姐海涵。”接着把经过原原本本讲了一遍,说完又深施一礼。
姑娘见小伙子彬彬有礼,又长得相貌堂堂,不由产生爱慕之情,轻声问道:“公子可知此地何处?”杨继宗摇摇说:“小生不知,正要请教小姐。”姑娘说:“此地是芳园居,乃世外桃源也。”
继宗听罢,心头一紧,想起人们传说的自蛇娘娘,禁不住打了个冷战,他惊问道:“如此说、此乃仙境,想必小姐乃是仙家?可是……
姑娘说:“我家祖居此地,人们都叫我白姑娘。”
杨继宗一听,吓得魂不附体,妈呀,我咋钻到白蛇洞里来了?完了,今天必死无疑,就是命大死不了,我也得扒一层皮,想到这儿,继宗肠子都悔青了,可后悔有啥用,还得想办法脱身哪。于是他对白蛇娘娘说:“今日小生得遇白小姐,实在三生有幸,怎奈天色已晚,小生恐家父惦念,就此告辞,”说完,转身便走。
白蛇娘娘见继宗要走,忙拦住他说:“公子请留步。
继宗转身问道:“小姐还有何事?”白蛇娘娘说道:“公子来此,是否经过一桥?”
继宗点了点头儿,说:“正是,”
白蛇娘娘又问:“公子可知,那桥叫什么桥吗?”
继宗摇了摇头,说:“小生不知。”
白蛇娘娘说:“此桥名断魂桥,人过断魂桥,就回不去了。”
杨继宗一听,完了,这可一点救也没了。唉,事到如今,反正一死,想到这儿,心一横,反倒镇定下来。这时,只听白蛇娘娘又说:“幸亏公子进了我的绣楼,要是进了别的屋,今天你也就没命了。”
杨继宗听白蛇娘娘这么一说,好像没有伤害自己的意思,心里一宽。说:“望小姐慈悲,搭教小生一命。”
白蛇娘娘说:“要我救你,公子必须依我一件事儿
杨继宗说:“只要小姐救我,别说一件,说是十件也依。”
白蛇娘娘说:“我别的都不求你,只求你一件事,不要离开此屋。”
杨继宗一听,心里可犯难了,他想:若让我不离此屋,家还是回不去呀,回不去家,和白蛇同房还有我的好儿!但这话他不敢说。白蛇娘娘见他面有难色,又说道:“公子若不答应,我也没法救你。”
杨继宗叹口气说:“不是我不答应,只是你我男女有别,我若住此,有损小姐清名。”
白蛇娘娘说:“公子若如此说,小女不妨直言,小女久幕公子为人,公子若不嫌弃,我愿以身相许.”说完,两眼脉脉含情地看着他。
杨继宗一听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他没想到白蛇娘娘竟以身相许。心里一急,脑子更乱了,唉,咋办呢!不答应,今天必死无活,答应吧,我是人,她是精,哪能结婚?虽说人间流传着人与精怪联姻,可那是传说,谁也没见过,谁知能否长久?
不过,要看眼前这白蛇娘娘,倒是对我一见钟情,有情有意。我若负她,又于心不忍,唉,真是左右为难。
白蛇娘娘见他不答,又道:“我与公子也是今世有缘,请公切莫辜负我的爱幕之心。”
继宗见她情深意切,只得说:“既然小姐屈己下顾,不嫌小生贫贱,小生遵命也就是了。
白蛇娘娘见他如此说,喜得粉面生辉。她杏眼含情地望着他:“公子愿意,今晚小女便与公子拜堂成亲,结为百年之好。"说完,羞答答低下头去。
当晚,杨继宗与白蛇娘娘拜堂成亲。婚后,俩人你有情,他有意,夫妻恩恩爱爱,小日子过得挺红火。
转眼过去一年,白蛇娘娘身怀有孕,第二年便生了个胖小子,取名杨超。杨继宗乐得合不拢嘴,整天抱着在屋里转,白蛇娘娘见他那么高兴,心里也美滋滋的。
说话又到了四月初三,杨继宗来到芳园居已经两年了,这两年里他一直呆在屋里,虽说白蛇娘娘终日陪伴,日子长了也是烦闷,便有心到外面转转,散散心。
这一日正是龙王庙会的日子,继宗和娘子商量,想到庙会去看戏。白蛇娘娘也知他整日呆在房中心里烦闷,有心让他出去散散心,又恐被同类所害 ,不让他去 ,又怕他闷出病来。思谋良久, 白蛇娘娘说:“郎君若去,我给你带上一把宝剑防身,有这把剑,谁也不伤害你,但你切记,散了戏,赶紧回来,不管是谁让你跟他去,你也别去,千万记住,”说着,递给继宗一把宝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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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继宗背着这把宝剑来到庙会看戏,人们见他背着那宝剑,都闪在一旁,给他让路,继宗心里纳闷,又不便寻问。这样,他来到戏台底下,安安稳稳地看了ー场戏,心里挺高兴,。
看完戏,他起身离座,正往回去,实然,忽拉围上来一帮人,这个叫姐夫,那个喊妹夫,拉要他去家里串门儿,继宗见这些人一个也不认识,想着娘子的话,谁也不答应,可这些人还拽着他,不让他走,正撕吧着,入群中挤过来一个黑大汉,青须的面皮,大嘴叉子裂到耳根,他上前分开众人,一把抓住继宗嚷道:“别人家你可以不去,我这个当舅舅的家,你一定得去!”说完,不由分说,拉着继宗就走,继宗只觉得身子不由自主地飘起来,他心里可真毛了,想喊,喊不出,想动,动不了,腰身好像被什么缠住了,他一急,猛然一挣,身子一仄歪,背上的宝剑掉下来,只听黑大汉“啊”地惊叫一声,顿时松开了他。
继宗一看黑大汉,我的妈呀,原来是条碗口粗、丈余长的大黑蛇,首尾分离,翻滚着死在路边儿。再看那些喊他“姐夫”、“妹夫”的“人”,都是些蛇,一个个现出原形,眨眼问钻进石空、草丛,不见了,继亲吓得浑身直冒冷汗,他不敢停留,收起宝剑,急忙往回赶,直到断魂桥,他才松了口气
刚要过桥,他忽然听到桥下水中,有两个光着屁股的小孩,正在泉中戏水。他觉得有趣儿,禁不住拍手大笑,他这一笑不要紧,两个小孩儿都愣住了。其中一个小孩见他背上背着宝剑,吓得扭头就跑,谁知,脚下一滑,跌倒在泉水里,继宗忙伸手去拉,一弯腰,宝剑掉入水中,眨眼间一泉清水变成了红色,继宗大惊,知道自己闯祸了,慌慌张张跑回家。
迈进门槛,继宗正想把经过告诉白蛇娘娘,见她正抱着孩子哭呢!看他进屋,便埋怨道:“我叫你看完戏哪也别呆,赶紧回来,你偏不听,这下闯祸了吧!”继宗一愣,心中暗想:“这事她咋知道的?正纳闷,白蛇娘又说:“粗蛇要加害于你,你斩了它,倒是有情可原,可你在断魂桥杀了那两个龙子,还有何话可说:你呀,净给我闯祸。”
继宗争辨道:“这事儿并不怪我……”
白蛇娘娘说:“不管怪你不怪你,你杀了那两条小白龙,我得给他们偿命。”
杨继宗见白蛇娘娘不容自己争辩,心里挺窝火,抢白说“祸是我闯的,偿命我去,决不让娘子受牵连。”
白蛇娘娘哭着说:“你若有个三长两短的、抛下我们娘俩……”白蛇娘娘说着,又掉下泪水。过了一会儿,她止住哭声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你我夫妻命里注定要有这场劫难……”
继宗一听,抱着娘子大哭
白蛇娘娘替继宗擦眼泪儿,说:“眼下没有别的法子,只好听天由命。明天响午,天上必降暴雨,那是龙君前来索命,到时我去会它。能不能活着回来,只能碰大运了。你若见雨停,马上到后花园,见到一条小白蛇,就把它带回来,七天之内,千万不要打开屋门,郎君切记!
继宗点了点头。
第二天响午,天上果然阴得黑沉沉的,一阵狂风过后,只听空中有人大喊:“白蛇娘娘听着,马上交出杨继宗,饶你不死,倘若过了时辰,拿你开刀问斩!”
白蛇娘娘听到呼喊,也不搭话,提着宝剑跃窗而出,这时,只听天空劈雷震耳,接着是一阵兵器的碰击声,时雷电交加,风狂雨聚,搅得天昏地暗。杨继宗吓得抱着孩子,缩在一边儿,不住地发抖。
过了一会儿,风停了,雨住了,什么响也没了,杨继宗颤微打开房门,来到了后花园,他看见草丛之中蜷缩着一条小白蛇,已经奄一息,忙把它捧到房里,放在床上,封门闭户,白天黑夜地守着这条小白蛇,到了第七天头上,他实在熬不住了,迷迷糊糊躺在小白蛇旁边睡着了。
一觉醒来,杨继宗睁开眼,见白蛇娘娘坐在身边,他又惊又喜,抱着娘子又哭又笑。
转眼又过一年,忽一日,白蛇娘娘愁眉不展,继宗不知何故,寻问白蛇娘娘,白蛇娘娘叹了口气,对继宗说:“去年你害了两条小自龙,虽说抵了一命,尚有一命未抵,我看龙君早晚还会找上头来,这几日你不能住了,我送你过断魂桥,你带孩子赶紧回家。”
继宗一听,说什么也不答应,他对白蛇娘娘说:“要死咱死在一块儿,我不能离开你,孩子不能没有娘。”
白蛇娘娘流着泪说:“我也不愿与你分离,可是,有啥法子?我留在这儿咱夫妻尚有团圆之日,若我跟你回家,正是害了你和孩子.”说罢,夫妻相抱大哭、过了一会儿,白蛇娘娘止住哭声,从怀里掏出两颗宝珠,对继宗说:“我这有两颗宝珠,给你一颗,我留一颗,作为我夫妻日后相见的信物。你一定保存好。”说完,递给继宗一颗,自己把另一颗吞进嘴里,随后,抱着孩子,拉着继宗,走出家门。
来到断魂桥,白蛇娘娘把孩子交给继宗,叮属再三,俩人难含难分,突然,白蛇娘娘神色骤变,催促继宗快走。杨继宗泪眼汪汪,一步三回头,走到桥上,他忽觉身子下坠,像陷在烂泥里一般,怎么用力也迈不开步儿。白蛇娘娘见状,急忙冲上桥头,死命照他身后猛击一掌,继宗只觉一阵狂风,把他抛过桥去。回头再看娘子,已掉入水中,断宗回身想救娘子,眨眼间白蛇娘娘已踪影全无。继宗大哭,也想一死了事,但想起娘子的话,再看看怀里的孩子,不敢久留,抱着孩子回到了杨家庄。
再说杨老员外,自从继宗走失,茶不思,饭不想,终日丧魂落魄。一日,朦胧间,见一老翁来到面前,对他说:“你儿继宗,与蛇仙有三载姻缘。三年期满,定携子而归。”杨老员外大喜,醒来方知一梦。他把梦中之事和老伴儿一说,张氏半信半疑。正巧,此时门外传来阴阳先生的卦板声,杨老员外忙把阴阳先生请到屋里,算了一卦。阴阳先生送他四字:劫期三载。至此,老两口儿方信梦中老翁所言。从此,日复一日,屈指盘算,盼塑儿子早归。
这一日,又是四月初三,杨老员外拍指一算,儿子劫期已满,便早早坐在门前等候。
天过响午,杨老员外见远远来了一人,近前一看,竟是儿子继宗,果然怀抱小孩儿归来。父子相见,抱头痛哭。继宗来到后堂见过母亲,又是大哭一场。
父子重逢,全家团聚,杨老员外还得了个孙子,真是双喜临门。杨家张灯结彩,大庆三天,从此,杨老员外吃斋供佛,一心向善。
一日,老员外正在家中闲坐,忽听门外传来妇人的啼哭声。老员外出门一看,只见门前坐着一男一女,男人穿的破破烂烂,身边堆着行李,女人蓬散着头发,守着一个破竹蓝。经寻问,老员外得知,男人名叫李义,女人是他妻子刘氏,因家遭大灾,被迫出外谋生,偏巧刘氏有孕,正闹小病儿,行走不便,因而啼哭。老员外乐善好施,忙把这两口儿让进屋里,叫人给他们做了可口的饭菜,当得知这对夫妻无处投宿,又收留了他们。这两口儿留在杨家,李义帮着干些杂活儿,刘氏则给老员外照看孙子。日子长了,老员外觉得这夫妻很守本份,便把家中一切事物交给这夫妻俩管理,自己也就不操心了这对夫妻感谢杨家收留之恩,又见杨老员外这么信赖,自然尽心,家中大小事都不用杨老员外操心
转眼间,继宗回家已有半年,开头几天,因和父母团聚,一家人欢欢喜喜,不觉寂寞。日子一长,每夜孤灯相作,便思念白蛇娘娘。杨员外见儿子一天到晚闷闷不乐,知道他一人孤独,便想给他续弦儿。老两口儿商量后,托人在村里给儿子一说,继宗先窜儿了!说啥也不同意、老员外因儿女亲家已定妥,不易改变,便不顾儿子反对,择日成亲,谁知,到了日子,花轿进门,两厢鼓乐齐奏,拜堂成亲时,却不见了新郎……派人四处寻找,踪影儿皆无。
杨继宗离家出走,这日来到一个大集镇;他身边所带银两已全部花完,正坐在家店铺门前发愁。碰巧这家店铺要雇工,他便报了名,店掌柜姓李,见杨继宗身强力壮,就留他在店里于些杂活儿。一晃过了几年,一天,掌柜的进了一批货,晚上和帐房盘点,算了几遍也碰不上,继宗在一旁见了,对掌柜说:“李掌拒,给我个算盘,我打一遍试试:”李掌拒听说他要试试,心想,我算了一辈子帐,都合不出这个数,你一个杂工能行?李掌柜心里虽是这么想,可嘴上却说:“好吧,你算一遍试试。”说着便给了他一个算盘。
继宗接过算盘,翻开帐薄,劈劈啪啪一打,一会儿就算完了,正对数,掌柜的打了个愣儿,心里有点划魂儿。继宗见掌柜的信不过他,便把帐房先生的算盘也拿过来,说:“我再合两遍,看是不是这个数”说完,一手一个算盆,手指弹琴似地拨动着算珠儿,这下子李掌柜和帐房先生都愣住了,他们从没见这种算法,时间不长,继宗又算完了,还是那个数,掌柜的大喜,拍着他的肩膀说:“看不出你还有这两下子,从今天起,你给我当帐房先生得了!”人有本事谁都待见,自从杨继宗露了那么一手,在掌柜的眼里可成了大能人了,掌柜的有个独生女儿,这年已经十八岁了,长得花朵儿一般,是个打着灯笼也难找的俊姑娘,李掌柜一直把女儿当做掌上明珠,一心想招个养老女婿,继承他这份家业,他见杨继宗人挺灵头,有意招他为婿。
一日,掌柜的特设一席,请杨继宗上坐,酒过三巡,便把想招他为婿的事儿说了。杨继宗一听,心里可犯难了,心想:我已要妻生子,再婚,对不住白蛇娘娘,若不为这,我也犯不上离家出走,可这话他没法说,只得婉言谢绝了,李掌柜不知根底,以为他是当面谈婚事不好意思,便托了个媒人说合,杨继宗也没答应,这一天,他心乱如麻,晚上,早早躺在床上,结果却两眼睁得一般大,睡不着,他觉得李家没法呆了第二天一早,又偷偷地一个人离开了
这一日,杨继宗来到一个小城,在大街闲溜达时,看见到文庙烧香的善男信女络绎不绝,杨继宗想:我到哪做活,准遇着给我提亲的,这回我到庙里找点事干,庙里没有姑娘,再不怕有人给我提亲了。
杨继宗到庙里一说,住持便答应了,原来这庙里正缺个打扫庙堂的,一般人家的子弟都不愿干这活儿,杨继宗找上门米,正好儿,就把他留下了。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一晃儿,杨继宗在文庙里呆了十年,每天除了打扫庙堂,别的闲事不管,倒也清闲自在。
一天,住持把继宗叫到跟前,对他说:“新科状元打这路过,要进庙烧香,你把庙堂打妇干净点,多烧点开水预备着。
杨继宗刚把庙堂打妇完,就听门外一阵锣响,紧跟着,状元八抬大轿就进了庙。轿帘打开,状元从轿里下来,头戴挑翅乌纱,双插翡翠花;大红方谱官袍,白玉带,粉底朝靴,威风凛凛。杨继宗一看,呵,这状元不但威风,还挺年轻,顶多十七、八岁;再看,又挺面熟,像在哪儿见过,一时又想不起来。他心里琢磨事儿,眼睛就发了呆,站在门ロ,傻呵呵地盯着状元,连道儿都忘了让。住持见他挡了状元的道儿,喊了他一噪子,他这才觉着自己站的不是地方,忙闪在一旁。
新科状元听住持喊杨继宗,打了个愣儿,忙问住持:谁是杨继宗?住持把杨继宗叫到跟前,小状元上一眼,下一眼,把杨继宗打量个够,然后问道:
“请问老人家,您祖居何处?”
杨继宗见小状元问他,忙答“我家住杨家庄。”
小状元又问:“可是柳河杨家庄?”
杨继宗点点头儿,说:“正是柳河杨家庄”。
小状元一听,扑通脆倒在地,咚咚咚堕了三个响头,叫了一声
“爹一一”小状元这声爹,可把杨继宗叫愣了,心里话:我哪来的状元儿子?八成这小状元认错人了,把我当他爹爹等一会儿他省过闷儿来,发觉认错了爹,还不给我个好瞧儿!想到这儿,他脚底板抹油,想溜。被小状元一把拽住,拉着他手说:“爹一一我是你儿杨超呀,你不认识我了?”
杨继宗浑身一抖,他睁大眼睛看着小状元,好一会儿才说:“你是吾儿杨超?真是吾儿杨超!”
小状元说:“是,是,我是你儿杨超,真是你儿杨超。爹爹这些年您离家出走,想得我好苦呀!”说完,放声大哭,杨继宗也紧紧抱着儿子,禁不住老泪纵横。
老住持听说杨继宗是新科状元的爹,忙把这父子让进大殿,父子相聚,诉说离别之苦。
原来,杨继宗离家出走,可急坏了杨老员外,四外寻找不见,气火攻心,顿时昏倒在地,再也没醒过来,结果,喜事变成了丧事,杨员外一死,张氏经不住这样在的打击,一病不起没几天也故去了。
几天功夫,杨家死的死,逃的逃,四口之家,只留下不满三岁的杨超。杨家这一折腾,把个本来和和美美的家拆散了。多亏李义夫妻支撑着,才没破落。这些年,李义夫妻报扬家大恩,精心照料杨超,把他抚养成人。杨超五岁启蒙,十二岁中举。今年京城大考,一举夺魁,中了头名状元,衣锦还乡。谁料,途经文庙上香,竟然父子相逢。
杨继宗听罢,父子又抱头痛哭,第二天,爷儿俩坐轿一同还乡 。路上,杨超告诉他爹:他离家出走不久,刘氏生下一女,取名圆圆。这孩子生下来,脖子上长个鸡蛋大的疙磨,更奇怪的是,她一落生,就睁着眼玩儿,不哭也不闹,三天会爬,六天会走,就是不会说话,是个哑巴。杨超还告诉他爹,小时候,他天天和圆圆一起玩儿,别看圆圆比他小三岁,却挺懂事,处处让着他,把他当小孩儿看待。
有时,他在外边受了大孩子的欺负,圆圆就疯子似地扑过去,又挠又咬,直到那孩子告饶才住手。村里的孩子都怕她,背后叫她母老虎。杨超说完,父子都忍不住笑,杨继宗还没进家门。早有人给李义夫妻送了信儿李义夫妻带着家人出村十里相迎。大家见面儿,诉不尽的离愁别结,杨继宗到家的第一件事儿,先到前堂祭祖,然后和儿子杨超到父母坟前烧纸,焚香,祭祀亡灵。
李义夫委这两天忙得够,两口子跑前跑后地张罗着,把哑女圆圆忘到了一边儿。这天,两口子大摆宴席,祝贺杨家父子团聚。
正忙活着,圆圆气乎乎来了。刘氏一看她那样儿,就知道哑闺女的倔脾气上来了。刘氏怕她在众人面前惹事,就比比划划让她到一边儿去。哑闺女不管这一套,还是往里,刘氏拦她,谁知,哑闺女说话了:“妈,你别拦我,今天是杨家的喜日子。我得到前屋道喜。”刘氏愣了,这哑巴今天咋会说话了?还没省过闷儿来,圆圆已到前厅,吵吵着说:“杨继宗,你回来了,也不到后屋看看我。”她这一嚷,人们都挺惊奇,最惊奇的还是杨超。他见圆圆不仅说话了,还指名道姓地直呼爹爹的大名,又听她口气挺冲,怕她蛮劲儿上来,让爹多为难,忙走过去拦住她。谁知,被她一几,推到了一边,还他一眼说:“小孩子家家的,没你的事.”随后又一声:“杨继宗,你出来!”
杨继宗不知咋回事儿,站在门口儿发愣。圆圆说:“咋啦,不认识我啦!”
杨继宗摸不着头脑,看她那神气不对劲儿,就说:“我离家十五年没见过你呀!”
圆圆说:“离家十五年就变心啦!”说着,咳咳两声,从嘴里吐出一个球来,又说:“认识这宝珠吗?杨继宗一见这宝球,心里一激灵,忙说“认识、认识,你是…
圆圆瞪他一眼,说:“我给你的那颗宝珠呢?拿出来让我看看!”杨继宗忙从怀里掏出宝珠,一对,不大不小,整一对儿,杨继宗顿时眼睛一亮,抓住圆圆的手,说:“你,你是娘子?:”
圆圆叹口气说:“十五年了,你还想着我…”说着,眼圈儿发红。
杨继宗说:“一日夫妻百日恩,我哪能忘记!只是十五年没见,娘子咋变成小孩子了?”
圆圆说:"唉,一言难尽啊!那日你我分别,我送你过断魂桥,正遇龙王从水中过来。我怕你受害,催你快走,你刚上桥,龙王就抓住了你的脚,想把你拖入水中,为龙子抵命。我拚命上前,与龙王搏斗,把你推过桥,却断了我五千年的道行,掉入水中,替龙子抵了一命,我阴魂来到地府,阎君见我宁可舍去五干年苦修的成果,也愿与你永结百年之好,便让我投胎转世,脱生为人,我投胎前,阎君告诉我,你我还存十五年劫期,这十五年我不能说话,也不能见你,因而才有你我十五年分别,如今劫期已过,你我夫妻重逢…”说罢,痛哭失声。
刘氏听圆圆这么一说,才知圆圆与杨继宗是前世夫妻,她把圆圆揽在怀里,安慰说:“孩子,你们已苦去甜来,就别老想那不痛快的事啦。人生一世,如大梦一场,到头来只能随波逐流,谁也无法改变自己的命运,你与继宗也是命里注定,该着如此。如今你们夫委团聚,李、杨两家合为一家也是大喜,该高兴才是。”圆圆听罢,方止住泪,又让继宗拜见岳父、岳母。
众人见杨、李两家已成亲家,又知圆圆乃白蛇娘娘转世,和继宗有阴阳之缘,一齐向李义夫妻和继宗两口儿道喜,顿时,大厅里喜气洋洋。只有杨超呆立不动,杨继宗把杨超拉到圆圆面前,让他拜见母亲,杨超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圆圆见他不肯相认,当众脱下他的上衣,只见杨超背有刺字:“儿十八,娘十五,阖家团聚状元府。
杨超直到此时方信,跪地磕头认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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