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古人的家训家规中,虽没有详写岁时节令规矩,但处处无不遵循着岁时节令与生命成长的规律。其中,小满强调的就是自律。
在山西太原双塔寺内收藏有一幢高2.3米无碑额、无纹饰的明代刻石《近溪隐君家训》碑,本期题图即为此碑。碑文道:“存阴骘心,干公道事,做老成人,说实在话,把天理先放在头直上。处人只要个谦逊,居家只要个和平,教子只要个学好,吃穿只要个饱暖,房舍家火只要个坚牢有用,冠婚丧祭只要个合礼。才开口便想这话中说不中说,才动身便想这事该做不该做,才接人便想这人可交不可交,才见利便想这物该取不该取,才动怒便想这气该忍不该忍。处身要俭,与人要丰。见善就行,有过便认。尤可戒者,奢侈一节,令人劳作无益,只图看相,强似费了财帛,夸俗人眼目,不如那些钱粮救穷汉性命。锦上添花何用?彼冬无破絮者皆天地生灵。案前积肉何为?彼日无饱糠者皆同胞赤子。看那悭吝攒钱之人,生骄奢破家之子。天道甚明,愚夫不悟,尔曹切记吾言也。万历辛卯山西按察使仲男吕坤刻石”碑文通篇251字,其意皆是强调子女们自律、节制。
碑文作者吕坤是与沈鲤、郭正域并誉为万历年间天下“三大贤”的明代廉吏,著名大儒。他一生历经嘉靖、隆庆、万历三朝,分别在山西、陕西、山东及京城做官20余年,历任知县、右参政、按察使、巡抚、右佥都御史、刑部左、右侍郎等官职,逝后诰赠刑部尚书。他这一生成就要归功于他父亲的家训、家规、家教,所以,这幢《近溪隐君家训》碑的名字就是他为纪念父亲的教养之恩,以父亲之号命名的。
为何说节气小满有自律和节制的寓意呢?从物候角度来说,小满时节,夏熟作物的籽粒开始饱满起来,麦穗和谷物渐渐被成熟的果实压弯梢头。此时,作物柔性的随顺风雨方能保全收成,如果强硬的对抗风雨必然会遭遇折损,这既是物性本然,也是物象的隐喻,做人何尝不是这样呢?所以在《近溪隐君家训》碑中道:“才开口便想这话中说不中说,才动身便想这事该做不该做,才接人便想这人可交不可交,才见利便想这物该取不该取,才动怒便想这气该忍不该忍。处身要俭,与人要丰。见善就行,有过便认。”这些大俗话、大白话看似简单,真做起来不容易啊。
2014年小满节气时,我在新闻晨报物候日志专栏以《人生,小满就好》为题,写到了“从现实的角度说,现今多少人因为心中没有当止则止的分寸和原则,被物欲贪念缠缚而令半生清誉毁于一旦。”人生都会有小满之时,就如那田野中的麦穗或者稗子,是理性的谦逊随和,还是桀骜不驯目空一切,命运或许就在你的态度中悄悄转变。所以,唐代朱仁轨《诲子弟言》云:“终身让路,不枉百步;终身让畔,不失一段。”一个人谦让一生,其实损失不了多少,反而养成了优良品格,受人尊重。自律、自制、谦让作为中国人立身、修养之本而代代相传,所谓“诗书传家远,礼乐济世长”这礼和乐就有自律与自制之意。胸怀大志又能自律和自制的人,才能行稳致远岁月久长,这不就是从立夏到小满的孟夏寓意吗?
“诚能感人,谦则受益”,今日恰逢癸卯巳月中气小满到来之际,愿谦谦古风再吹遍神州大地,人寿年丰和气致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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