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年除夕,王家镇中街积善堂药店正在“谢年”,只见供品满桌,红烛高烧,香烟缭绕,纸灰飞舞,这家药店主人自开药店自做太医,所以人称王太医。现在他正跪在蒲团上喃喃祈祷:“弟子王某一生积善好德,济世救人,无奈今年生意清淡,入不敷出。还望神明保祛,来年普降瘟,让病入踏断门槛,挤满店堂,使小店财源茂盛,一本万利。明年此日,王某当全猪全羊还愿….”他说完,站了起来,忽然发现背后站着一个十三四岁的穷孩子,不觉吓了一跳。这个孩子叫王二,从小父母双亡,孤苦伶仃,无依无靠。刚才王二路过这里,本想等王太医谢好年,讨块年糕充充饥。王太医见了他,吼道:“滚开!穷小子,这里没有你吃的,别冲走我的财气!”王二一听,眼珠子都气得凸了出来,狠狠地唾了一口说:“谁稀罕你这黑心肝的年糕,别把我的心也吃黑了!”说完扭头就走。
王二来到后街头,看到棺材店的王老板也在“谢年”。王老板只顾自己祈祷,没想到背后有人。王二听了听王老板的祷告,哟!比王太医还要恶毒呢!王老板希望明年多死些人,他棺材店生意才会兴隆。王二暗暗地骂了一声,就厌恶地转身向南街口踱去,到了南街口,看见干道士正在“谢年”。这王道士的祷告比起王太医、王老板来还要恶毒三分。因为不管谁家有人生病或死人,他都有利可图,王二气啊!他决心惩罚一下这三个家伙。他想:明天是大年初一,我要拣这个有钱人最高兴的节日,让他们自己上台来演一场“恭喜发财”的好戏,快活快活。对,就这么办!
第二天,大年初一的早晨,家家户户还没开门,王二就乐悠悠地来到积善堂药店的门口,一边敲门,一边叫道:“王太医,恭喜发财!”王太医在被窝里听见了,心想:大清早敲门,又敲得这么急,一定是哪家有急病,生意上门了。一年之兆在于今,好兆头呀!这叫做“新正开笔,万事大吉”1他瓮声瓮气地问道:“谁?啥事叫门呀?”“后街棺材店老板娘得急病,请你老人家快去,王老板在门口迎接你呢1”“好,我就去恭喜发财”王二心里骂道“我叫你去发棺材!”接着,“哒哒哒”一路小跑,来到后街头棺材店门口,边敲门,一边喊道:“王老板,恭喜发财!”王老板一听,心花
王老板赶紧应声:“喂,啥事叫门?”“王老板,中街药店王师母昨夜急病亡故,王太医要买一具上好的棺材,他正忙得不可开交,烦你老给他先挑一具,等会他自己来付钱取货。”“好,有数了。恭喜发财!”王二没等王老板说完,早跑远了。他跑到南街口王道士家门口,又一阵乱敲乱叫:“王师父,恭喜你发财!”“喜从何来?”“中街药店王师母急病,服药无效,可能是中邪,请师父速去驱邪。王太医说他自己出门急诊去了,家中无人招待,不必等他来,你先动手念咒好了。”“晓得晓得。恭喜你发财!”
王太医、王老板、王道十这三个财迷心窍的家伙,心里都有说不出的商兴。这真是:昨夜刚许愿,今早生意来;虔诚敬善萨,菩萨自灵验!
王太医衣冠楚楚,拄着手杖,兴冲冲地来到了棺材店。王老板满面春风,倚门迎接。两个人称兄道弟,打躬作揖,手挽手进了店堂。喝过茶,寒暄了几句以后,便谁也不开口了。为啥?因为大年初一最忌讳不吉利的话,不好开口乱说。这一来,店堂空气显得闷啦。咋办?大家只好扯东拉西,谈天说地,过了很久,也没谈到正题上。王太医心想:你啊,女人急病还这么高兴!噢,大概夫妻之间不大融洽。你既然叫我看病,理应你先开口,你不说,我只好作陪。王老板呢,他觉得王太医这个人太不近人情,妻子死了,竟毫不伤心,买棺材的正事一字不提,光是信白雄黄。买棺材这种话,你不开口,我怎好先启齿!这样,又捱了些辰光。
王太医一来早饭没有吃,二来家中有事,再也耐不住了,就半吞半吐、小心翼翼地开口了:“王老板,我们先进去看看好吗?”猾的王太医,他不敢说出“看病”两个字。“好啊!请进,请进!”王老板是个老狐狸,也没有说出买棺材的话。王老板把王太医引到里屋,说了声:“到了。”王太医一看这哪里像老板娘的住房?仔细一看,吓了一跳: 怎么把我带到放棺材的栈房间来了呢?就问;“王老板,在哪一间啊?”“就在这一间。”“你弄错了!“自己家里,不会弄错!”王太医正在疑惑不解之际.
王老板开了口:“让我先介绍一下吧!”王太医误会了,连忙阻止说:“不必了!彼此街邻,早熟悉啦!”“不,不,好朋友嘛,明买明卖。王太医,这边的是广西柳州的柳木棺材,千年不朽,价格略贵些,二十两银子一具。这边是樟木的,能辟秽防蛀仅次于柳木,十两银子一具。”王太医听着听着,如坠入五里雾中。王老板还是口若悬河,滔滔不绝,他用手指了指另一边说:“那边是柏木的,普通货,供中等人家使用,五两一具。最里边都是穷百姓用的整脚货,你老用不着。小店是货真价实,老小无欺。不过,与老兄彼此街邻,素有交往,便宜些也未尝不可,请老兄自行挑选!”
听到这里,王太医如大梦初醒,不由得火从心头起:你王老板今天太岂有此理了,大年初一倒霉,一年晦气。这种玩笑能瞎开!他面孔铁板,胡子发抖,对王老板说.“王老板,我开药店是赚病人的钱,你开棺材店是赚死人的钱,大家是井水不犯河水,你为什么触我的霉头?”王老板一听,莫名其妙,就说:“王太医,你到底生谁的气?你早上不是差人来说,你家师母急病亡故,要买一具上好的棺材···…” “简直放屁,谁家师母死了?”“你家师母死了啊!”王太医火冒三丈,操起手杖“啪”给了王老板当头一棒。
顿时,王老板肥大的猪头鲜血直流。他一手按住伤口,一手指着王太医的鼻子,破口大骂:“你这个狗养的,竟敢动手打人!你不买棺材,大清早来我家做啥?”是你自己差人来请我给你老板娘看病的···…”王老板刚挨了打,又听到这样不吉利的话,怒火中烧,不等王太医说完,“沉、沉”朝王太医的脸就是两举,打得王太医鼻血四溅,眼前金星直冒。王太医一把抓住王老板:“你可到我家看看,如我女人死了,万事拉倒;若是没有死,我要找你算帐!”王老板也不肯罢休,两个人你抓住我的前涨,我抓住你的胸脯,扭着,打着,吵着,骂着,直向中街而去。
再说王道士肤着两只老鼠眼,带上驱邪捉鬼的道具,总匆匆来到王太医家。只见大门虚掩,店堂内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心想:一定是王太医出诊 去了,师母病重,孩子还没有起床。反正街邻友好,先动起手来再说。于是从店堂搬出桌凳,在门口垒起“法坛”摆起道具,燃起香烛,丁丁当当敲起绕饭,嘟嘟嚷嚷念起经来。王太医的老姿企被窝里听到声响,不知谁家今天做道场,也没过问。
正在这个当口,王太医和王老板扭打着来到了中街,后面拥着许多看热闹的孩子。王老板远远地看见王道士在积善堂药店门口作法驱邪,就唾沫横飞地嚷开了:“王太医,你睁开狗眼看看你家门口!你老婆不死做啥道场?”王太医余怒未消,新气又生。他挣脱了王老板的手,气急败坏地冲到家门口,一脚踢倒坛桌,“唧啦”一把将王道士批了下来,随手“啪啪”两个巴掌,骂道:“死妖道!谁叫你来的?”王道士遭到突然袭击,不知怎么回事,张口结舌地说:“你、你、你怎么动手打人?你老婆病重,你自己差人叫我来的嘛!”“见你妈的鬼!滚!到你自己家里做道场去,做个痛快!”王道士咬牙切齿地回敬道:“好,你的药也全部让你老婆、孩子自己吃!”
王老板也在一旁帮腔:“对,他的药都叫他自家吃,吃到死!”王太医气得发疯,大骂道:“那么你的棺材也不要卖,留着你自用!三个人骂着,扭做一团,打了个乱哄哄。药店门口成了斗牛场,煞是热闹。大年初一,大家闲着,看热闹的越聚越多,真是人山人海。因为大家恨透了这三个家伙,所以都袖手旁观,无人上前劝阻。篓时,一个个被打得鼻青脸肿、腰折腿跤。王二挤在人群里,尽情地欣赏着这一场自己亲手导演的活剧。
如若转载,请注明出处:https://www.52mingliang.com/27319.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