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在美国的华人真的急了。

我更是整天心神不宁，上午洗盘子的时候都打碎了好几个盘子，弄得那美国人甩了一堆法克。

顺便让我欣赏到了徐思远所赞美的白人的白眼，那是灰色绿色夹杂。

像极了我记忆中守在爷爷坟头那只野猫的眸子，散发着野性又瑰丽的光。

在我柔软的哀求下，获得高贵的善意后，打碎盘子没有扣我美钞，让我稍微安心点儿。

然而，下午捅马桶的时候我又走神了，一不小心弄了满身粪水。

幸亏美国人的粪水真心不臭，甚至隐约间感觉有淡淡的金发碧眼女主人的体香。

唯一令人遗憾的是那金发碧眼的女主人见了我，拧着鼻子跑得比兔子还快。

然而，那夸张的跳跃，弄得我丟魂落魄。

那跳跃的模样宛如锋利的刀划破了我禁锢欲望的厚重的墙，顺便划过我的鼻梁。

这一瞬间，我清晰感受到鼻孔的热烈。

然而，当灸热的鼻血滴落在我沾满粪水的手上时，我看到了这双本应该敲着键盘的手上绽放出一朵朵小小的惊艳的血色小花。

我嗅到了一丝丝腥腥的芬芳。

那一刻，我麻木已经的躯体燃起的不是欲火，而是感受到了彻入骨髓的痛。

因为我想起了红灯区那个高挑白晰的金发姑娘。

在一个荷尔蒙弥漫的夜晚，在昏暗的暧昧的灯光下，我曾用从垃圾堆里捡起的一根铁棍将那个金发姑娘从一个醉酒的黑人手里救出。

当我以武大朗的身躯展示出武松英雄之姿时，我以为我可以征服这个盛世美颜的姑娘，实现我长久以来的梦想：

我要用优秀基因弥补这一世缺限，我要我的后代以混血的英姿逆袭祖辈的基因。

那时，我以为英雄救美以身相许的浪漫宛如科技无国界。

然而，那盛世美颜的姑娘只是整理了一下身上几块不大的布料，微红的大眼睛瞥了我一眼开，皱着眉捂着挺拔的鼻子跑了。

那一瞬，我羞愧于满身垃圾的味道。

在我的羞愧中，那姑娘消失在夜色中。

甚至连一句我深深渴望的＂法克＂都没留下。

我清楚记得那金发姑娘跑得异常奔放，那跳跃宛如如今这金发碧眼女主人同样夸张激烈。

我之所以对那金发姑娘如此念念不忘，是因为我后来去找了她几次。

然而，虽然她记得我曾救过她。

但当我紧紧握着捡了十几天垃圾换来的几百元美钞想去和她谈一笔几亿的生意时，她捂着鼻子将头摇得令我眼花缭乱且心痛不己。

她决绝关冰冷的上门，走向屋里等侯已久的黑人男子。

在屋里用温柔的声音向我道歉，并婉转地告诉门外的我：她的原则是不和亚洲人淡几亿一次的生意。

那一刻，我无比沮丧且慌乱。

我终于知道在推特上展示的傲娇始终掩盖不了我身上垃圾的味道。

而无论我是多么努力在洗盘子，捅厕所，捡垃圾暴利行业中摸爬打滚，我永远积攒不了那换去一身皮肤的美钞。

我清楚记得那时的慌乱令我冷汗横流。

而那时的狼狈模样与如今简直一模一样，当金发碧眼的女主人边跑边NO时，高大威猛的男主人手持一杆黑乌乌的枪冲向了呆若木鸡的我，也打断了我浪漫又悲伤的回忆。

瞬间，我软瘫如泥，一头栽倒在堵塞的马桶之上，在我晕去的一瞬间我发现贴近我脸的马捅里的漂浮物：

黄的，黒的，红的，白的，不断变幻组成一把又一把的散发着冷厉杀气的枪。

继而枪支不停晃动。

我惊奇发现枪口不断喷发出血红的字母，而那些字母又不断组成篇篇滴着血的文章。

细看，竟然是枪支惊艳的文明史。

我心里大叫：卧槽，真的＂文明屎＂。

然而，恍惚的眼前依然变幻不定。

在我彻底晕倒之前，那枪书写的文明史又变幻成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我好不容易记起那是我曾经的老师。

那是我大学时期的老师。

一个热衷于发表深刻见解的老师，一个善于不动声色引导学子追求文明，公平，正义，良知的老师，一个对杂交基因有深刻研究的老师，一个善于从世界各国比较分析中得出文明起源与优劣的老师，一个曾经影响到我追求的精神导师。

当我终于记起：拥有枪是文明的这个定义便是源于这马桶里漂浮物组成的脸时，我不由自主想大笑。

然而，我张嘴一瞬间，有许多不明飞行物争先恐后涌了进去，我被呛得忍不住咳嗽起来。

一声惊天动地咳声之后，随之而来的是轰的一声，我知道那是马桶通了的声音。

随之，我后脑勺一痛。

我始终没有笑出声，因为我彻底被黑暗埋葬。

二

虽然我被黑暗埋葬，但我终究在路边杂草丛中苏醒过来。

当我摸着痛疼的后脑勺，正准备痛骂那对白人夫妻时，我在杂草上发现了许多翩翩起舞的美钞。

那一刻，我感动了，泪水直流。

我想起了我父亲每每将我暴揍一顿时总会扔我几颗糖。

这种令人抽搐的感觉令我不由自主朝着白人夫妻的大別墅深深鞠躬，有些哽咽地喃喃自语：谢谢，谢谢您啊。

然而，我的幻觉症瞬间又犯了，我的耳边又响起那令人厌倦的声音：

“打断你的腿，再给一副拐杖，然后告诉你，如果没有我，你连路都走不了，所以你要懂得感恩。”

我胀昏的脑里浮现出那个古旧的两撇小胡子老头。

那老头冷峻的面容令我浑身哆嗦，他的目光宛如手术刀将我芝麻大小的小脑仁不停切割，乌黑的血在我恍恍惚惚中飘洒得纷纷扬扬。

宛如一行黒色幽默的诗，宛如一首荒唐悲凉的曲。

我惊恐大叫一声，顾不上向那辉煌的大别墅叩拜，一把扫起翩翩起舞的美钞。

踉跄而逃。

一路上，我不停拍打昏胀的脑袋，誓必将那冷峻的老头从脑子中抽离，不想残留分毫。

许久许久之后，我终于平息，迷迷糊糊钻进阴潮的小房子，将自己扔在那张捡来的床上，在吱哑吱哑声中怔怔发呆。

我深刻反省这萎糜状态不应该是我的样子。

自从到了美国后，精神状态一直异常饱满，人也一改在国内的懒惰，在美国的五大暴利行业里混得风生水起。

说实话，来美国洗盘子刷马桶我是真没什么心里负担的，我甚至深刻体会到了陈冲当年刷马桶的那种幸福感。

我始终相信刷盘子其实刷的是我单薄的人生，我相信刷得越多，人生便会越精彩。

我始终相信捅厕所捅的是我那令人纠结的血脉，我相信捅得越多，世界便会越广阔。

我始终相信捡垃圾捡的是我那遗落的尊严，良知。我相信我捡的越多，人才会丰满充盈。

我一直就是这样在这个国度心满地生活，意足地工作。

然而，现在我开始惶恐到了极点，乃至于总是出现莫名其妙的幻觉。

我知道我的惶恐并非源于我自身的懦弱。

我知道我是被许多华人感染了惶恐病毒。

我不太明白为什么他们会突然忧心重重。

我清楚记得前阵他们还在推特上不停炫耀没有添加剂的食品。

还发垃圾桶旁摆拍的一起捡垃圾一下弄了21美元的视频。

我特别记得那个总爱直裸裸盯着我悄悄抹口水的华人姑娘，她叫小风。

小风有着＂自以为傲＂的身材，在以前总爱说：少壮不努力，一生在内地。

现在偷偷给我发信息：怎么办？怎么办？

但，我并不想搭理她，直接回了句：

＂怎么办？少壮太努力，来这捡垃圾。＂

然后，亳不客气拉黑。

这并非我毫无乡土之情，而是我非常疑心她是贪图我的美色，故意接近我，妄图诱惑我。

我是知道的，见了那姑娘有一半男人是会逃的，有一半是那姑娘要逃的。

我异常期待我属于后者。

因为我异常讨厌她满身脚气味，更何况我有我远大的改造基因的梦想。

然而，现在连这个时常强调不要看是那国人，要看那国把你当人的小风都急了。

许多许多人都急了。

他们说美国人威胁要公开在美国的财产了。

他们说美国人不保证的华人财产了。

他们讲起了当年日本人炸了珍珠港后，日本人在美国所享受的待遇。

不仅财产充公，而且时常被中情局盯梢，时不时被抓进集中营去折腾的故事。

他们甚至联想到二战日本投降后，日本为了善待驻日美军设置了慰安妇。

但他们诡异地盯着我屁股不怀好意问我：你知道吗？那时在日本不仅有慰安妇，还有慰安夫。

我听得冷汗直流，我曾经也是高材生也是知道那段历史的，我是知道有多少日本慰安夫被美国女兵拆腾到宁愿自杀的。

然而，他们又喋喋不休讲起现在在美国的俄罗斯人受到种种影响不公平待遇，受尽了欺负。

这一刻，我如五雷轰顶。

我不怕进集中营，我甚至不怕被美国女兵凌辱，有时候我更怕没有女兵来凌辱，我也不怕受欺负，有时候我觉得受欺负也是一种哲学。

至于财产，我不担心我在美国的财产，因为从来来不及拥有，也就不担心失去。

真正让我害怕的是一旦公布财产，周围的人发现我来美国这么多年居然一个帐号也没有，这叫我如何是好？这叫我如何面对亲朋好友？

叫我如何面对徐思远那张在白人面前谄媚在华人面前猖狂的脸？

我知道徐思远他们定会愤怒咒骂我丟了美国人的脸，拉低了绿卡的高贵，玷污了五大暴利行业的名誉。

本来他们早就以我的肤色为耻，早笑我黑色眼睛了无生趣。

这下，连一个美国帐号都没有，定然是要被徐思远拉好多好多眼的。

更关键的是我一直对远在天堂的父母，以及我的双胞胎弟弟吹嘘，我在美国拥有几套房，几套别墅。

更关键的关键是我还对那红灯区金发女朗死缠烂时吹过同样的牛。

这一旦公布了，这叫我如何是好?

一公布，我在美国的房子便没了，这要是被人知道所谓在美国的房子只是一时努力吹牛吹出来的。

这叫人怎么看我？我精心培育多年的人设怕是要崩塌了，估计红灯区那金发女朗更不会和我做上亿的生意了。

甚至，我估计那个自小被《读者文摘》及《知音》培育出深厚文学艺术气息的小风再也不会冲我流口水了，更再也不会给我偷偷写：

穿过枪弹炮雨，

飞过丰满的球。

一脚淌过太平洋，

只为上你的床

之类的莫名其妙的东西了。

这打击太大了，我的虚荣心无法承受这种痛苦。

吹了几年的牛一旦曝露了，别说没有美国房子连美国帐号都没有一个的我，宛如潮水褪去，连遮羞的小裤衩都没有。

这太痛苦了，太令人抓狂了。

想起这些，我就心急如焚。

我感觉到了周围异样的眼光，刺在身上宛如匕首扎着火辣的痛。

然而，一波未平 一波又起，周围的华人开始悄悄嘀咕：听说美国冻结了两家中囯公司，听说现在回去盘查得厉害……

又是突然，周围的人开始急切的寻找退路了……

好多个之前是打死不回国的，商议着要回国发展，讨论着要为民族发展尽一份力，一脸正气要带回先进经验先进技术?

我不由地嘴角一抽：泥吗，这几个捅厕所的经验可有我丰富？技术可有老子先进？

想那时，在白人夫妻大别墅里，我的脸已浸入马桶漂浮物之中都读出枪的文明屎，，我清楚记得那时，我一唆溜呛得猛咳，而马桶应声而通。

试问天下捅厕所的技术还有谁用嘴吹通的纪录？

论通厕所技术，天下舍我其谁？

论捡垃圾，我自认可以让这群人四肢，这群人里在推特上炫酷的家具电器有多少是经我之手？

论洗盘子，好吧我承认比老前辈陈冲稍逊风骚。

论开出租送外卖，好吧，那个文化流氓徐思远的确差不多赶上我了。

看着这群纵横于五大暴利行业的精英激烈昂扬要回去贡献力量。

我是真的心肝尖儿抽得痛，还先进经验先进技术，直接让我嘴角扯成永恒中风状态。

算我求你们了，别镀了层金回去抢环卫工人的岗。

我倒是知道有些从不在推特上炫的华人，他们在弄芯片搞科研，这些人若说回去，我倒是服气。

可这群几年十年如一日纵横五大暴利行业的人在我面前谈论先进经验先进技术，那我是一百个不服，一万个不屑。

我知道我说这些是违反了行规，揭露了行业秘密肯定会得罪不少人。

但，我怕啥？

我又不怕投诉，我又不是国内那个张煜医生担心没单位收留。

于我来说，天大地大，垃圾都是我家。

看着那群为商量回去为研究出一个个伟大而堂皇标签激动的人。

我使劲将斜歪得不像人样的嘴角锤打复位后，悄悄看了一下他们的社交账号，让我大吃一惊。

他们已经删除了以前的的帖子及视频。

我清楚记得以前他们爱在上面鄙视一下老家恶习，批判一下老家的各种环境，展示一下对皮肤的懊恼和和血脉的遗憾，赞美一下现在的空气与食品，抒发一下什么是文明，正义，良知，科技?

然而现在都删了。

取尔代之的是对中国的思念，感恩，表达一下回去为经济科技发展作应有贡献的强烈愿景，顺便贴上买来的各种荣誉称号描绘一下回去的美妙愿景。

同时，抒发出对在美国的腐败失望，对吸毒，零元购，以及美国枪击案的深刻且猛烈抨击，尤其是宣染对种族主义巨大的愤怒。

这下我更慌了，我知道他们是真的要背叛自由了，他们是铁了心要拋弃价值观回去避难了。

然而，我呢？

我也想背叛自由和价值观，然而航空公司的价格观绝不允许我背叛，虽然我我作为五大暴利行业里百年难得一见的精英，在五大暴利行业里摸爬滚打这么多年虽然有所收获，但是我终究是上半身向下半身屈服，辛苦而来的美钞也终究投资于一次又一次的上亿的生意。

到最后，所剩无几，终究换不来一张昂贵的机票。

我没法回去了，没有成吨的美钞我无颜去父母坟前拜见，更不想见那时常对我想入非非的双胞胎兄弟及嫂子及…

我只能在惶恐中生活，穿上印着＂不要打我，我很脆弱＂的白色T恤在五大暴利行业中来回收割埋在泥土深深深处里的韭菜根须。

空闲之余。

继续在推特上骂骂哪群贫贱不能移的人，以免淡忘了越来越稀薄遥远的优越感。

偶尔发发几张摆拍的美好照片，蛊惑蛊惑一下那些具有独立思考能力的人，说不定还能诱来几个帮我捡捡垃圾。

比如有个傻冒叫二多的便天天缠着我教授润的经验教训，说他是一定要来的，原因在于他亲兄弟在美国有很多房子，而且五颜六色的女朋友就没两天是同色系的，但他亲兄弟并不愿意搭理他，盛气凌人地伤透了他的心，切割了他们的血脉。

因此，他发誓是一定要来的，虽然现在是教授，那怕来美国捡垃圾他也心甘情愿。

他一遍一遍强调捡垃圾本身就是伟大的环保事业，关键是劳动无贵贱。

对于这一点，我倒是深表赞同。

我是深爱着捡垃圾这个行业的，作为五大暴利行业之首，既可以不时填满饿了几天的肚子，而且体面高尚，毕竟打着环保的旗号总是让我比国内亲朋同学高人一等。

为了在异国他乡不那么孤单，特别是现在许多人都在想尽办法回去的情况下。

所以，不利于润的推我是再也不能发的。

只是自己的苦我自己知道，所以默默将我的网名＂一多＂改为＂一哆＂，一哆嗦的哆。

虽然我有些许无奈，但我并不悲观，因为我知道徐思远甚至远不如我。

虽然在以前他是什么高级知识分子，但到美国表面上跑出租摆一下谱，暗地里依然是刷马桶的＂吃屎分子＂

人生就这样，思远一多，思远一哆，一哆嗦就过了。

唉……满篇荒唐言，一把心酸泪。

【ps：本文纯属虚构，如有雷同，请自行入座，一多和二多的故事持续更新，敬请关注，原创不易，请勿抄袭，抄袭必究，法律伺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