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意纪家楼
文/朱殿封
村庄是历史与文明的载体,它记录了人类如何从远古时代一步一步跋涉到了今天,它们是关于人类文明的活化石。
村庄
纪家楼村坐落在华北大平原上。
纪家楼村是我出生成长的地方。
纪家楼村应该是从诞生社会管理体制始便归属宁津县(原名临津县)杨盘镇管辖,只是到了1945年9月,它作为杨盘镇的18个村庄之一、随同杨盘镇划归乐陵县(现为市)至今。
纪家楼村原先不叫纪家楼,或者不只叫纪家楼。它前后有三个名字或者是三个村庄。一个叫李家庄,一个叫朱家庄,一个叫纪家楼。村里人说不清在什么年代,李家庄消失了。一说是李姓人家绝后了,一说是仅有的几户迁走了。朱家庄和纪家楼最初是东、西并排着的两个村庄,两村只有一道之隔。朱家村绝大多数人家姓朱,纪家楼绝大多数人家姓纪,村里人也说不清从什么年代两村合二为一叫了纪家楼。可以肯定的是,村里的朱姓和纪姓人家都是明朝“燕王扫北”以后迁徙来此。朱姓人家原籍河南省夏邑县金桥朱家村,到我这一辈(殿字辈)是第十六代了。纪姓人家原籍现北京市纪家胡同。据说,纪姓人家曾经出了一位做官的,有人说是个七品官,有人说比七品官还大,有钱,在村里建造了一座土楼,村名由此叫纪家楼。大概,朱家村不如人家纪家楼名字响亮远播,又没有出过大官、名人,两村紧挨着,久而久之统称纪家楼了。如此推断,那个李家庄早于纪家楼和朱家村,也许是最先的村落名字,李姓住户可能是最早的“土著”。
如若把平原大地比作海,纪家楼村是海洋上的一叶小舟。纪家楼村东西长,南北短,两头不尖也不圆,体形类似火柴盒,村庄有一条前街,无后街——随村庄形状有一条弯曲小道。新中国成立后,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村后修了一条直溜的东西路亦当后街。村庄共有13条前后通达的南北过道,东、西两头还各有一条前通后堵的半截过道。东半片有一条宽过道,西半片有两条宽过道,这三条宽过道都能通行大车,村民习惯叫它们大过道。其余都是窄过道,窄过道只能通行小拉车和手推车。村子居中的一条窄过道也叫“大过道”,它不是因为自身宽,而是因为居住人口多,人脉旺,主要是因家族团结人心齐而被本村和邻村人称为“大过道”。因而,许多外村人都知道这个“大过道”,而不知道东、西两头的大过道。这条“大过道”将其它12条过道平分两边,它以东称东头,它以西称西头。“大过道”前街南面略偏西有几家住户,村民叫它“南园子”。
村庄前街有2眼水井,村后有5眼水井,水不甜,但也不咸,都能饮用,一年四季不枯,村民都能就近挑水。值得一提的是,这些井无论水深水浅,从未淹死过人。有家庭、邻居之间闹矛盾、打架的人寻死觅活,也不往“吃水井”里跳。他们知道,“吃水井”水是村民的饮用水,不能因自己的行为脏了乡亲。后来手压真空井的普及,使这些水井在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先后废弃。
村庄四面有水湾,前街南面的南湾面积最大蓄水最多最深,它东西长南北窄,从“大过道”口的西侧,向东延至东头的第二条过道口。1975年以前南湾常年有水,生长着鲤鱼、鲫鱼、鲢鱼、鲶鱼、黑鱼、嘎鱼(又名黄腊丁、嘎牙子)、虾等。湾里部分水面种植莲藕,夏天水丰鱼欢,荷叶田田,莲花盛开,一湾清香。前街最西头有个小湾子,有水的时候湾里生长鳝鱼和泥鳅,大鳝鱼有一二尺长。村民说鳝鱼发病,不吃鳝鱼,由此它们基本没有人为生存危险,倒乐得天天在水里无忧无虑地狂欢。“南园子”前面还有个小湾子,尽生长芦苇,是纪长荣家的。
村庄后面的东北湾形状扁圆,它比南湾小且水浅,水浅鱼少而小,有少量螃蟹横行。东北湾约有一半面积生长茂盛芦苇,风吹苇摇,唰唰作响,水鸟儿在苇丛里唧唧啾啾,从早到晚唱个不休。“大过道”后面有个一二亩大小的圆形湾子,主要承载“大过道”和以东拐子过道两条过道排泄的雨水。村周围还有几处浅湾子,雨季短期蓄水秋冬干枯,多数年份村民在高处种高粱,洼处种苘麻,严格说算不上是水湾了。
到2018年,最大的南湾有大半被填平盖了房子,剩下小半个南湾,其它水湾都被填平盖了房子。因村民盖房取土,村东头和村西头各生成了一个不大面积的水湾。
村庄交通很活,道路可谓四通八达。村前有两条出村主路,一条往南通往褚家、尤赵家及前何庙、后河庙、孔镇、德平以远;一条往西南通往杨盘、黄庄、贾庄、黄集以远。村后有四条出村主路,一条往东通向后田河、东郭家、丁坞达乐陵县城(下道)以远;一条往北连接宁(津)乐(陵)官道(公路),通往五杨寨(5个村合称)、黄夹镇以远东达乐陵县城;一条往西北通向前生张、后生张、茨头堡、大孙以远;一条往西连接宁(津)乐(陵)官道,擦身杨盘北街通往杜集、柴胡店达宁津县城以远。从1980年前后,宁(津)乐(陵)公路改道从村后通过,向东18公里达乐陵县城,向西20公里达宁津县城。村庄距离两城说近不近,说远不远,我从小就觉得家乡的位置可好了。
村庄四面的田野,在1958年之前一马平川。村东土质属黄壤土,村南土质偏沙性,村西土质碱性,村北土质属两合土为最优土壤。1958年,国家开挖了一条南北走向的流经村西的跃丰河,起初主要功能排涝泄洪,后为引用黄河水灌溉农田。1971年,国家又开挖了一条西南东北走向的流经村南、村东的跃马河——开始叫宁(津)乐(陵)庆(云)干沟,功能引黄灌溉。从此,村庄西、南、东三面两河环绕,处在两河交叉的臂弯里。两河四堤,清流绿岸,绿绸缠绕,村庄被两条河流滋养着,呵护着,土地有了血脉,村庄添了灵性。年复一年,不同土质的田地里生长着小麦、玉米、谷子、大豆、地瓜、高粱、棉花、花生、芝麻,茄子、辣椒、黄瓜、韭菜、茴香、芹菜、大白菜……。
家乡的这方土地呀,她不会走动,不会说话,从不表白,默默无语,她以母亲的伟大胸怀接纳了世世代代的纪家楼村人,以自己的奶汁养育了世世代代的纪家楼村人。
村人
纪家楼村人口不多也不少,姓氏屈指可数不复杂。1970年前后,全村有170多户,760多口人。朱姓是第一大姓,人口占全村人口约60%多,纪姓是第二大姓,人口占全村人口约30%多,另有伊姓三户,刘姓两户,张、王、樊(范)、孙几姓都是单门独户。人口繁育现象有时候像种庄稼,出苗少的地垄越容易缺苗断垄,出苗多的地垄越容易苗全苗旺。到了上世纪末,樊、孙二姓没人了。
过去村民信风水,单门独户姓氏家族人口繁衍不起来,说这是大姓欺小姓,大户欺小户,被挤压的。有意思的是,朱、纪、樊三姓因为姓氏谐音打嘴仗。
朱姓家族人口多,繁育快,但日子过得穷。纪姓人家说:“这猪(朱)真能生呀,一窝养活十来头,可是架不住鸡(纪)鹐(qian),鹐的猪(朱)半死不活。”
纪姓家族虽然相对富裕,但人口繁育不是太兴旺,接连出现绝后户。朱姓人家说:“鸡(纪)鹐猪(朱),鹐不死猪(朱);猪(朱)吃鸡,一口一只,快把鸡(纪)给吞没了。”
樊姓人家数代几乎是一脉单传,人口不见增长,代代怕绝后了,活得提心吊胆。人们说,姓樊的夹在朱、纪两个大姓当中遭殃了,一个猪(朱)吃饭(樊),一个鸡(纪)鹐饭(樊),樊家还有好吗?村民的这些话把樊家给说恼了,1921年,樊家添(抱养)了个儿子,他家怕儿子被猪(朱)吃鸡(纪)鹐了,给儿子起名叫樊洪信(取红信石之意,红信石是一种天然矿物,加工后即是砒霜),看你们这群猪(朱)呀鸡(纪)呀,谁敢吃饭(樊)鹐饭(樊)就药死谁!
其实,这还是人们根据名字的谐音瞎猜摸。洪,用作人名引申义为大;信,用作人名为诚实守信,洪信,大信诚实之意,跟砒霜毒药八竿子打不着。
抗日战争爆发,樊洪信参加了八路军,给冀鲁边区一地委书记马振华当警卫班长,骁勇善战。1940年9月13日,时年19岁的樊洪信与马振华一起在宁津县柴胡店镇薛庄战斗中壮烈牺牲。如果说樊家从此绝后,那是为民族独立而绝后,为无数家族不绝后而不惜自己家绝后,他家的绝后可歌可泣高尚而伟大!
村民斗嘴归斗嘴,都是说着玩图开心乐呵,谁也不会为此而认真和过分计较。纪家楼村风淳厚、村民勤劳在当地有名,村里历史上很少发生大的宗族争斗,各姓氏家族之间和睦共处有口皆碑。村里拾粪的比拉粪的多,先生比学生多,看病的比长病的多,这“三多”当是村风淳厚、村民勤劳的一个注脚。
“拾粪的”是指村民出门背粪筐。绝大多数村民谨遵忠厚善良、勤劳俭朴的治家之道,躬耕田园,出门下地肩不离筐,四季如一。他们春背一筐露珠——野菜;夏背一筐暑热——青草;秋背一筐冷霜——柴禾;冬背一筐寒雪——畜粪。平日随意走进一家,哪家没有一屋晒干的青草,一垛拾来的柴禾,一堆沤绿肥或拾来的畜粪?周围村庄的村民感叹道:“纪家楼人的日子背在粪筐里。”
“先生”是指教师。清末,据说村里出过几位秀才,在本村或外村当教书先生。1960年初我五六岁记事时,秀才只剩下朱子蕙爷爷了,那时村民背地里常常以“老秀才”替代他的名字。民国初,村里出了一批有文化的人,学历低的在本地当教书先生,学历高的乱世英雄闯四方。其中,朱子铭(朱新三)从国民党开办的葫芦岛军校毕业,据不确切消息,说他曾任国民党青岛警备区海军陆战队司令(日寇占领青岛前夕,国民党海军第三舰队陆战支队在撤离青岛之前,组成陆战队司令部,张赫炎出任司令,辖陆战队第一大队,大队长由司令张赫炎兼任。陆战队第二大队,大队长先后为朱子铭、金宝山)。他在吴化文麾下当过独立第三旅旅长,与日寇血战台儿庄时任国民党军教导团团长。朱子铭的弟弟朱子镇政法大学毕业,新中国成立后受“成分论”连累,可惜所学终生没有派上多少用场。上世纪六十年代三年困难期间带着一家人闯关东,一去未回老死他乡。朱子铭的另一个叔伯弟弟朱子鑫,文化水儿也不浅,他投奔哥哥,曾在国民党军队任营级军需官。回乡后,晚年续写了村里他这一支的朱氏家谱我(我们同属一支)。
“看病的”是指医生。远的不说,在新中国成立之初,村里有朱子轩、朱子营(人称“小神仙”)、纪寿青、朱宪邦、朱宪廷、朱宪治、朱立国、刘学孔等十几位中医。莫说在那个年代,就是当今,一个村出这么多中医实属少见。其中,朱宪廷一家从他父亲到他孙子已是四代中医了。
这一家四代中医中属朱宪廷名望高,不只是因为他在县医院工作,又是共产党员、山东省第五届人大代表、县政协常委,人们尤其敬重他为人好,医道精,医德高。在此仅说一事:朱宪廷在乐陵县人民医院工作期间,一次,德州地委一位领导到乐陵县检查工作时生病了,他要求看中医。县委领导把朱宪廷请去,县领导知道他给人看病有善开低价药的“毛病”,于是叮嘱他给领导用好药——贵重药。朱宪廷诊断后据实开了常规价格草药,两剂药后病人基本病愈。换药方时,他用了同类药性中更低价的药。后来笔者问及此事,他说:“医生下药以治病为根本,讲求对症下药,对症的药就是好药。给人治病怎能学那种‘看人下菜碟儿’的市侩行为!”
朱宪廷晚年回家养老,纪家楼村乡亲感念他一生为人治病救命,自愿捐款,瞒着他为他立碑,碑文记述了他的医道医德。这事儿他至死不知。
这,是不是纪家楼村人的品性?
村居
村庄的形制由房屋组成。房屋由过道间隔和出进。
纪家楼村名很诗意。诗意书写在13条(原先肯定比现在少)长短、宽窄不同的过道里。
过道享受着阳光、月色、星辰的沐浴;过道装满了春华、夏雨、秋实、冬韵;过道积淀了层层叠叠的先人的脚印、汗水、血泪、欢声笑语;过道留下了一代代人鲜活的记忆。过道凸凹的泥土里、青砖的缝隙里、墙壁的绿苔里、篱笆的木桩上……处处氤氲着先人的气味儿,闪烁着先人的眼神儿,有多少祖先的魂魄,在过道里经久不散。多少人的思想曾顺着这春风秋雨的过道走向田野,多少人的思想曾顺着这夏暑冬寒的过道返回家园。
走进了过道,村庄才认识你,先人才认可你,后辈才跟随你。
村里的三条宽过道,更是承载了最多的历史。
居住在窄过道前半截的村民,用大车往村北地里运送肥料,往家拉庄稼,居住在窄过道后半截的村民,用大车往村南地里运送肥料,往家拉庄稼,他们都要出进宽过道。
村里人娘生日孩满月,逢年过节走亲探友,本村、周围村庄村民套着大车来来去去,都要经过宽过道。
村里人儿娶媳妇,或“小娶媳妇大转转”——故意绕个大圈子风光风光,或因了一句“进东不进西,进西死女婿”的俗话——非要进东门,需穿过宽过道方能走进自己家门。女出嫁,鲜鲜亮亮大肆招摇着从宽过道走出。
还有,死人出丧抬棺材,需要绕行宽过道才走得开,目送逝者最后一次出走家门的乡亲才站得开。
一条过道,连接起了几户、十几户、几十户人家的亲密关系,大家互帮互助,有难同当,你送我一碗饺子,我送你几个包子,你送我几根丝瓜,我送你几个石榴,你借我一瓢面,我还你两碗米,亲情都融汇在你来我往里。城市楼房的楼道是竖立起来的过道,但它不是农村里的过道。同住在一条竖立起来的过道里居住的人家,相互不认识,对门不来往,相遇如陌路,倒真是关死门朝“天”过了。
一条过道存在了几百年,诞生、储存了数不清的悲欢离合故事。一条过道,便是一部村史的一个章节。出门远行的人、少小离家老大回的人,望一眼过道,便和先人接通了联系,便感觉有了护佑。
诗意落户在各家各户的土房土屋里。纪家楼只是据说纪姓人家曾经盖了一座土楼,从而叫了纪家楼,是不是真事没有留下任何物证和文字记载,近代人更没见过,也许是先人当初的一个美好向往。不过,一条过道里尽是一座座透风漏雨的泥土房(好点的住房也不过是砖包门口、墙角)倒是实实在在。年复一年,春天的旱风随时肆无忌惮地窜进屋子呼啸,强行给桌子椅子锅盖上撒下一层厚厚的沙尘。夏季暴风骤雨摔打的墙皮一块一块脱落,炕上、板柜上常常放满了接雨的碗盆,大人蹲在屋角用肥大的衣衫把孩子护在身下。冬天房檐下冰溜子如一根根倒立的石笋,屋内水缸里的结冰用锤子才能砸开。
这些,似乎都挡不住父亲们撕块糊在墙上的报纸慢吞吞地卷着旱烟,母亲们哼着记得残缺不全的小曲在针线簸箩里扒拉来扒拉去寻找适合的碎布缝补穿破的衣裳,孩子们淌着滴到嘴巴“过河”的鼻涕在水湾冰面上嗷天呼地地滑冰、打陀螺。在每一家围着院墙或扎着篱笆的院子里,在每一家的屋顶下,生活都像陀螺一样在不停地旋转着,每一家过着各自不同的又苦又甜的日子。
甜多苦少的日子从1980年前后起步。农村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的实行,村民走出了一根肠子闲半截的岁月。温饱生向往。多数人家纷纷离开旧宅,到村庄四周盖新房。新盖的砖瓦房大宅大院,敞亮宽绰,出进便当,人们再也不愿意回到旧房旧屋居住。之前,任何一家院门“吱扭”一声便走出一个身影,探头瞅瞅过道两头或走出家门,或又转身回院。故乡和老房子,不是毁在现实中,就是毁在念想里。对故乡的怀念,就如叶对根的眷恋。如今,人去屋空,房子土灰罩脸,剩下尘土味儿、老鼠屎味儿和夹杂着的蜘蛛网的酸味儿。院子里的杂草疯长到半人高,墙头经风沐雨一天天倒塌,断垣残壁长满青苔,即便墙倒屋塌了亦无意整修。老过道像一个被抛弃的孤独寂寥的老人,村子逐渐退化为空心村。
然而,户主依然时不时地从路面疙疙瘩瘩的老过道里走一趟,回到老房子看看,在院子里转转,向着某一个地方、某一个物件聚精会神若有所思地瞅着。他们在这里出生、长大,这里有他们当年留下的余温,这里每个角角落落里都保存着他们太多太多的记忆,这里是他们的先人世代居住的地方,这里是他们的老根祖。不论新宅房院多大,电灯多亮,过道多平,跟沧桑老宅相比,哪有什么庄重威严,都像个乳臭未干、未经历练的轻薄小子。
纪家楼“有楼”这个美美的梦想的实现是在1980年后,纪家楼有了第一座两层楼。不过,楼不是纪姓人家建造的,是朱姓人家朱林忠修建的。当兵复员后在乐陵县委伙房上班的他,那一年在村后公路南面盖起村里的第一座二层楼。村民感觉很新鲜,很开心,“咱纪家楼终于有楼了!”自此,纪家楼这个诗意名字有了实意。
纪家楼楼房多起来当是自2000年以来。当时,从村后穿过的宁(津)乐(陵)公路拓宽,路南后排的房子需要拆迁。杨盘乡党委政府作出规划,拆迁户由乡里统一安排宅基搬迁到路北,一户安排四间房面积。相继,公路两旁西展新建房屋,多数盖成二层楼房。由此,纪家楼这个诗意的名字,其诗意日益丰盈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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