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年生人,属羊,年龄大的老辈人说数属羊不好,命苦,尤其是我这种,生在腊月的,要更苦一些。
我是黑龙江人,出生在一个县级市,我爷爷那时候条件还可以,他是乡里公社的会计,个子挺矮的,干活儿挺利索的,加上姓氏很少见,周围的人都知道他。不过我没见过爷爷,记忆中好像有几张黑白一寸大小的照片,还是那种戴着瓜皮帽的,不过没印象了。他去世早,听我二姑说过,冬天骑自行车摔了,没起来,好像脑部血管出了问题,治了一段时间,没救过来,49岁。
听我二姑说,原来她们一共是八个孩子,倒数第二个和倒数第三个分别是女孩和男孩,一个是生下来就没保住,另外一个不满周岁时,因为睡觉翻身,趴在枕头上,窒息。听他们说这个的时候,没有过分的惋惜,只是淡淡的一句,糟践了。
听说我父辈小时候日子还行,最难得时候没剥过树皮,也没在玉米面里掺过玉米芯。
到我小时候记事起,日子就不行了,我父亲那一辈六个兄弟姐妹,两男四女,他排第五,比他小的,是我老姑。父亲结婚后就分家了,奶奶跟着他。记得我父亲和我说起过几件和她有关系的事儿,我奶奶没念过书,不会写名字,生活的很仔细,她那个时代的人都习惯省钱,能不花就不花,凑够整数就找个墙角旮旯藏起来。
有一年我大概四五岁吧,春耕刚结束,农活儿累,吃的又没什么油水,赶上村里杀猪,老太太忍不住,就让我父亲拿着十块钱去买肉。后来听说当时那家人杀猪是因为猪生病了,好像是长了寄生虫,于是把死的埋了,没死的都杀了卖肉,所以就有了两种,一种看着正常的,一种是猪肉上有水泡的,俗称“痘猪肉”。正常猪肉是病猪肉的3~4倍,于是父亲买了老大一块,切成大块,煮熟了再切片蘸酱油吃。不过当时大人不让我吃,说是小孩子吃了不好,怕染上虫。然后大人围在菜板子一边切,一边吃,一边用手拦着我。当时可能馋的狠了,从刀刃上抢下来一块就往嘴里塞,不过嘴小,肉片再大点儿,又被父亲抢走了,之后就是哭,撕心裂肺的,后来奶奶受不了了,说肉皮上没水泡,可能干净,给我切了一块。于是,打我记事儿起,尝的第一口猪肉,是肉皮。
那味道印象很深,没啥咸淡,只有动物脂肪的香气。不过后来条件好了,我就打心眼了厌恶肉皮,尤其是看到上面的红戳或者蓝戳,尤其是有那没褪净的猪毛,看着就难受,老辈人总骂我,好了伤疤忘了疼。
我父亲也没啥文化,小学读了六年,但是三年级就换了三批同学,最后四年级也才读了不到一半。他话少,尤其是有不熟的人在场的时候,更是如此。但是爱喝酒,喝了酒话就多了,后来看范伟的电影《耳朵大有福》里说,酒下去了,话就拱上来了,一瞬间,就想到了他。
我小时候的东北冬天没什么新鲜蔬菜,土豆,酸菜,白菜,粉条,冻豆腐,就这几样,好像怎么数都用不到第二只手。那时候天黑的早,一天两顿饭,晚饭一般在下午四点左右,吃过饭没什么事儿就上炕看电视剧,家里最贵的一件家用电器是和我同龄的18寸彩电,熊猫牌的,一共八个频道。差不多八点吧,新闻联播结束了,电视台就放港产电视剧,《射雕英雄传》里印象最深的就是梅超风,每次看到她出来我都不敢睁眼睛。有时候电视剧看完了,也快晚上十点了,觉得饿,就啃个冻豆包垫吧垫吧。
有一次,父亲可能也饿了,穿着秋裤,披着大衣弄了一个小葱拌豆腐,滴了几滴豆油,撒了一点盐面,当时觉得特别好吃,怎么那么鲜亮。现在回想,那个做的实在是不成样,豆腐有点凉透了,吃到中间的时候能感觉到冰碴儿,葱也不新鲜了,是冬天存的大葱里扒出来的芯儿,黄的,不是绿的。后来我一直喜欢小葱拌豆腐,时常做一点,但是还是不及那一回。再后来在广州工作,也经常买那种山水豆腐,因为这里买不到小葱,就蘸着酱油,酱油里放一点儿香菜末,可是还是差那么点意思。
可能是没放《射雕英雄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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