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起租房一中邻居大妈的一件趣事,追记之:某次老妈特地从老家过来看我们姐妹俩,老妈走后的某周末的早晨,我在水池边洗衣服,邻居大妈站在一旁边梳头边问我:前几天来的是侬妈妈啊。
我答:是。大妈继续问:多大岁数了?我继续答:45。哎哟,比吾年纪还小嘛,看不出来嘛。我扭头一看,邻居大妈的脸上简直是容光焕发,她在为容貌战胜另一个女人而沾沾自喜吧。不过,她这番话确实不假,老妈含辛茹苦,比不得这位大妈“养尊处优”又白又胖,我笑笑接着说:阿姨你保养得好。然后大妈来劲了,我甚至感觉她的腰肢都扭动起来了:阿拉上海人确实是蛮注意保养的……。其实这位大妈回想起来蛮可爱的,她有一种骨子里透出来的自尊,比怨天尤人“祥林嫂”似的妇女不知好上多少,我只是不太明白为什么明明是在陈述她自己的事情,怎么那么喜欢说“阿拉上海人”要把全体上海人都拖上?是觉得哪样更有说服力?
新租的房子是拜托承租的,那天带着现金和房东签协议,女房东明显对她的房子很是满意,一边强调是全配,一边说她的户型多么多么好,你看隔壁几家都是分门的,我这厨房卫生间一门关。甚至连上年代的家具都被她吹出花来,你看这些家具哦,实木的哦,并充满感情地回忆这些都是她结婚时买的。好几次我想打断这是你和你老公的历史了,其实不必告诉我的,你即便是说得天花乱坠我也无法产生共鸣啊。正要签协议时,不知男房东说了啥惹得女房东一阵不高兴,她居然在我们面前说哭就哭掉眼泪,说房子不租了。我吓了一跳和他两眼对视,搞不清楚是咋回事,这房子到底还要不要租了?
当然最终还是租给我了,女房东边抹眼泪边数钱,不知道她受伤的心会不会因为一张张人民币而变得好点。我环视着房间里的衣橱,五斗橱,书柜,床头柜等家具,心想这下东西不怕没地方放了。
在盛和李的大力协助下,我搬入新居,这一年妹妹回老家不再和我混生活。勤快的我很快把东西归置整齐,然后站在房子中间豪放的对两位闺蜜讲:以后你们没地方住我这随时收容啊。
不久后盛搬来和我一起住,然后世界杯期间我们两个球盲一时间居然成了球迷。看了好几场凌晨的比赛,在屋子里随进球大呼小叫。而隔壁邻居,对我们非常之包容,我从来没有接到过任何投诉,走道上碰见,从来也都是笑眯眯,当然微笑并不代表亲近,我和隔壁邻居的交流属于点头为止,他们对我客气而礼貌,但从不多说一句话,我之于他们,只是一个过客,有时候我甚至会想起之前那个邻居大妈的经典口头禅“侬哪能哪能,阿拉上海人怎样怎样。”那至少还代表着一种人情。
不管住在哪里,我都喜欢把住处布置的蓬勃生机,我喜欢住处带上我的印记,这样会更像一个家,而不只是一间房子。新租的陋室经过我的打造,再次“蓬勃生辉”。我一遍一遍地擦地板,铺上新桌布,挂上新窗帘,往桌上摆上一大束太阳花,对于我的勤劳品质,赞不绝口,惊叹原来这个地板居然是有颜色的,我的双手让经年的污垢褪去,“化腐朽为神奇。”以前的同事西西得知我是跪在地上擦地板后,评论:侬也太结棍了,我自己家的地板都没有那么擦的,房东的地板你擦的那么起劲干嘛?
我也不知道,从小我都是跪在地上擦地板,用拖把拖地的老妈看到,总是说我有洁癖。我只是觉得只有打扫干净了,我才会住的舒心。房东对我经心爱护善待他家的表现显然很满意,“哎哟,小姑娘老爱清爽的嘛。”是她对我的赞扬,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如此,接下来的一年里没有涨我房租,当然后来知道其实女房东想涨我房租已经好久了。
有段时间和盛,陶三个人一起住,一开始他们俩扮上进青年,让我教他们日语,我耐心地每天晚上教他们五十音图,盛很有语言天赋,教一遍就会,发音也很准确,而陶笨嘴笨舌好几次我崩溃的想摔书,不过盛的兴趣没有持久,现在分开后有时她会提起:我浪费了一个多么好的机会,当时有你这个免费家教却没有珍惜。而陶虽断断续续但总算坚持下来,现在他觉得自己日语比英语好多了,所以和他探讨想去哪个国家旅行时,他总叫嚣着去日本,居然敢说去日本没有语言障碍。
他们学日语的劲头回想起来约莫也就持续了一周吧,他们不学我也省力,然后我们把力气一起用在了“吃”上。每天晚上必吃夜宵,晚上11点我们仍齐刷刷的一起啃东西,实在恐怖。我们消遣食物的方式是打牌,而且通常是夜深人静时开打,打牌是手段,其实是相互调侃,以打击对方取乐,还非得说是智慧的角逐,结果通常三人笑到肠子打结,第一次觉得笑也是件很痛苦的事情,因为那一刹那感觉再笑下去内脏都要集体抽风了。胃当然是最痛苦的,因为就算再晚我们仍然要吃东西让它继续劳作。
还好我们不久后分开了,否则严重怀疑我们会集体患病。感谢隔壁的邻居,我相信对我们的吵闹他们之所以置若罔闻,并非房子隔音效果有多么好,而是他们够宽容。
后来公司去山东旅游,回来后每人发了一箱烟台的樱桃,我吃不掉,而樱桃又容易坏,我就想拿点给隔壁邻居,鼓起勇气去敲隔壁的门,邻居显然很惊慌,不知道我想干嘛,然后我端起装樱桃的盘子说:我回老家了,这是我老家的特产,你们尝尝吧。无缘无故非亲非故莫名其妙地给人吃东西,在“现代”邻里关系中显得那么不合适,所以我撒了个慌,冒充了一把山东人。我一共敲了两个邻居的门,一个大叔说谢谢了哦,收下。另一个阿姨上下打量了我一番后拒绝了,我非常脸红地退出,那一刹那我有点恍惚莫非我手捧的不是樱桃,是毒药?后来陶得知,教育我你那么做多唐突多不合适啊,樱桃烂掉就烂掉好了。我有点不懂,我小时候的邻里关系不是这样的,大家很温馨没事你家端个水饺,我家送些大枣之类的,难道时代在进步,观念要更新?
幸好朋友间的关系没变。陶的厨艺与日俱进,提高的速度比日语快多了,所以说兴趣是最好的老师。盛后来偶尔伙同莎莎,一起来吃饭,热热闹闹很有家的气氛,那时我脑子里开始萌发这样一个念头:以后买房子一定要和朋友一起,大家上下楼,没事还可以凑在一起打麻将。后来盛告诉我她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忽然发了笔大财买了幢别墅,然后把我和陶接过去住。盛同学真是够义气,连梦里都不忘有福共享。后来这个美梦有了延伸版,一辆豪华车上,大家轮流开车,看遍美景,周游各地。
我喜欢养花养草,但貌似很没有天赋,养什么死什么,于是喜欢上了藤条,竹子制品,买了很多回家,在我看来,这就是田园。隔壁的邻居大叔隔一段时间就看见我抱着一个大藤条框回家,他瞅瞅我,大概很好奇我买那么多框啊,篮啊,到底用来干嘛?其实我就是喜欢买,有点囤积的意思,就好像我买了很多公仔,其实没什么用,就是放在那里自己看着舒服。
每逢交租日子临近,我便有一夜回到解放前之感,来收租子的通常都是女房东,她一遍一遍的数,一张一张的摸,如果是男房东,抱着反正我也走不了的态度他潇洒的随便一数然后走人,所以说家庭钱财还是交给女人管比较妥当,即便增不了什么值,但她至少可以保证不会蒙受丝毫损失。当然女人和女人间还有区别,如果是我,时而被偷时而买这买那时而还喜欢旅游,最后搞得剩不了多少钱,然后我还会狡辩赚钱不花没人性嘛。07年股市比较疯狂的那会夫妻俩一起来收租子,还和我大谈股市,女房东俨然一民间股神,她谈得眉飞色舞,口沫横飞,让我恐怖的想起黄同学的发言:如果连卖菜都要讨价还价的妇女都开始大谈股市之道,那么这个市场肯定要掉头了。此言不假,其后股市大跌,女房东再来时已面露菜色,数钞票时眼睛也不放光了。
08年刚过不久,女房东通知我她把房子卖了,怕我不相信还把她的卖房合同拿给我看,我和陶看到合同上的数字吓了一跳,大眼对小眼,说还真有人愿意出那么多钱买这老公房啊,其后我咬牙切齿的说一定是我让她的房子增值了。
第二套房子我租了差不多两年,总体来说生活改善很多,至少不用再当搬水工,可以随时洗热水澡,时不时可以尝到陶大厨的手艺,前后接待了小妹和爸爸的上海之行,那时爸爸还没有中风,很愧疚当时都没有提醒他不要喝酒要多注意身体,爸爸说那段日子很开心,这也是我一生中的闪烁回忆。
记录于2009年12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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